白酒、豆汁和咖啡

現在從北往南，趙本山、郭德綱、周立波火爆異常。比較三者之間，雖都屬于笑星之列，但有所區別。我以為，趙本山是白酒，郭德綱是豆汁，周立波是咖啡。酒香、豆香、咖啡香，在中國，這三者都有許多追捧者。

白酒、豆汁和咖啡

喝白酒的人最廣大，也最自吹自擂。白酒是五谷雜糧發酵蒸餾后勾兌所成的精華，最濃郁。趙氏小品是廣大北方地區的百姓生活的高度濃縮，最好看。白酒看似如清水，實質如野火。看似水火兩清，實可混為一談。高興用酒助之，悲傷以酒解之。它是交友的粘合劑，三杯下肚，同桌陌生人或成知己。它也是傷友的酒精彈，五杯下肚，十年知己或成仇人。好飲白酒者愛自吹自擂，以為非白酒，不男人。甚至以為非白酒，不中國飲品；非白酒，不文化。愛者無天不喝，以為瓊漿玉液。

痛恨者則視之狗尿，將它當作是酒鬼、車禍、殺人的同義詞。它也是夫妻大壩決堤之管涌。趙氏小品，以濃縮生活而成精品，成為目下文化現象中的一個代詞。在獲得巨大成功之后，依然多以殘疾人和弱勢群體為取笑和嘲諷對象。品位沒有與時俱進，似有漸趨墜落之感。這是它一直受人詬病的地方。喝豆汁的人最獨特，也最自得其樂。

豆汁是水發綠豆研磨沉淀后的上部漿水，最另類。郭氏相聲是京津地區平民嘴上的獨有本事和一大樂趣，最逗悶。豆汁形色如兌水奶，味道好比隔夜奶。有意讓奶隔夜，最后所得或是酸奶。精心巧制豆漿水，便可獲得豆汁。

愛喝豆汁的人不算太多，那種味道地域性太強。曾有人把是否喜歡豆汁作為首都人和北京人的區別。實在喝不下，還要佐以焦圈，用濃重的焦糊味掩蓋如同那變質的豆汁味。好喝豆汁者特自得其樂，對它特有忠誠度，以為是北京精品小吃，代表北京飲食文化。不愛喝者、不擅喝者，似乎便與深厚的京派文化無緣了。郭氏相聲，以發傳統之細流而蔚為大觀，可謂荊棘叢中之灌木。但過于從傳統中汲取養料，而忽視現實生活。即便有現實生活，也多為家長里短。似有土壤板結，營養不足的特征，故在文化層面上，有與最廣大觀眾漸行漸遠之感。喝咖啡的人最小資，也最自以為是。

咖啡是異域豆類研磨后的殘骸，最怪異。周氏清口是上海地區市民的鐘愛，而上海人本是中國人當中的異類，最不同。咖啡很小資，也很假洋鬼子。咖啡形色如同鳥糞，味道好比板蘭根。實在喝不下，還需要伴侶勤調一下，喝咖啡的人于是很容易被誤認為有情調。咖啡因是外來貨，凡物一帶洋氣，似乎便有腔調。

喜品咖啡者常自以為是，于是從西洋泡過兩個澡的人回來后，都喜嗜咖啡起來，以示身份。沒有去過西洋的上海人，也緊跟趨同，以示“克勒”。不喜歡的人，則以為是精華已失的藥渣，是涂抹在贗品身上的包漿。周氏清口，以批評現實而使人心情舒暢，堪稱交響樂中的一個變調。但素材太過隨意組織，而少提煉濃縮，戲劇成分便捉襟見肘，雖然生活本身已足夠戲劇。清口“頭勢清爽”，仍不免故作刺猬，蓬松如發糕。無端評判毫不相干之人，也使清口不大清爽。

中國地廣人多，趣味迥異，眾口難調。有多種飲品，適合不同人群，那是百姓的幸事。如能稍加提純，讓不喜歡者也不反感，則更為可喜。